“结果就是去调查人都没有回来。”
戴鸣显然受不了他师兄这一板一眼叙述,他大大叹了口气,决心宽宏大量忘记先前云家少爷对他小小冒犯,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了十来遍“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后,他抢过了话头,开始讲述起剑阁这边调查结果。
“师兄你这没有任何起伏声调真是让人受不了,还是我来。”戴鸣果断把江天月推到一边,“只是有村民跑去了外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开始我们派出当然是普通弟子,去询问其中一些人,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背井离乡。但那些村民不知怎么就是说不清楚,问得紧了就一副怕得要发疯样子。”
戴鸣声音低了下去,显出几分毛骨悚然意味来。
“之后,这些弟子为了调查情况,便亲自前往钱家村。但他们最终没有一个人回来,连通讯用法器也失了灵。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也没有往我们这里捎回只言片语。”
便是戴鸣这样嬉皮笑脸惯了人,在说到之后话时,神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语调有些沉重。
“前些日子,其中一人本命魂灯忽然灭了,传回影像里有魔息存在。我们这边才知道大事不好,便由我师父带着大师兄与我,又从昆仑墟邀了瑶崖峰主前来,希望能共同调查出一个结果。”
“本命魂灯……”常晏晏倒抽了一口冷气,神色也变得不忍,“也就是说,那位弟子已经……”
白飞鸿拍了拍她肩,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戴鸣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沉痛地点了点头,默认了那个答案。
修真界人都知道,本命魂灯一灭,则说明魂灯主人已是凶多吉少。或者说,必死无疑。
是以当年殷风烈魂灯熄灭之时,昆仑墟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还活着。
白飞鸿无端想起了前世这个时候。
前世之时,他们入世时所停留第一站,便是蜀山剑阁。
蜀山剑阁任务本身没有什么稀奇,那一回他们来也不是钱家村,而是蜀山附近一座凡人城池。那回不过是几个魔修聚在一起,威逼胁迫凡人与散修以生魂供养他们。
虽然经历了一场苦战,但那时有殷风烈在,他们还是铲除了那些无恶不作魔修。
少年人一旦得了意,便难免会生出几分轻狂来。
他们离开蜀山剑阁,一路往东走,除暴安良,济世救民,不管是横行魔修还是为恶妖族,他们都轻而易举取得了胜利。
这便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错觉。那便是自己是无所不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下之大,他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直到他们在江南道遇到了雪盈川。
白飞鸿无意识握紧了自己右臂。
雪盈川,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她都会不由自主感到胆寒。
比起殷风烈曾为她带来绝望,比起陆迟明曾为她带来痛苦,雪盈川所带来,是一种压倒性恐怖。
绝对残忍,绝对冷血,绝对横暴……那便是雪盈川。
当今魔尊。
如同一场蛮不讲理天灾。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昆仑墟,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可怖存在。
最终,是殷风烈独自留下来断后,昆仑墟那一代最优秀弟子,掌门关门爱徒,天资卓绝小师叔……他不得不炸掉了自己灵府,才为他们拖延出逃离时间。
那时他魂灯熄灭了。
直到今日,白飞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
白飞鸿微微垂下眼来:“节哀,我们此番定会寻到凶徒,以慰那名弟子在天之灵。”
戴鸣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打破了忽然沉重空气,朝前方抬起手来。
“不说这些了。”他指着前面,刻意抬高了声调,“瞧见那轮日头没,钱家村就在它下面。我们马上就到了。”
白飞鸿沿着他指向抬头看去,只见一轮血红圆日之下,整个村庄都像是沉在血湖之中。
落日余晖将空气也染上了红色,在昏暗天色下,红得近乎于血色。连呼吸之中都盈满了血色气息。群山阴影沉沉压下来,将徐徐流淌河流也覆盖出了漆黑颜色。
明明红色太阳还悬挂在天上,此地却弥漫着一股阴冷氛围。
还没有进村。他们便听见一阵刺耳唢呐声,响彻天地,阴阴恻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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