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有任何破绽,也不会做出任何多余动作,任何一点不适用于他剑法赘余,都被他亲自削减了。每一寸骨骼,每一缕肌肉,都是为了他剑而生。
同他人不同,他剑是冷。
纯粹到了极致,因而也可怖到了极致。你几乎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怎样岁月,才能将自己存在校准到如此地步。
白飞鸿心下很快便有了论断。
——若他没有破绽,便将他逼出破绽来。
无论是修为、经验还是肉丨体完美,对方都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但,人无完人。
在这具精密到毫无破绽躯体之外,雪盈川其人,却有一处致命缺陷。
白飞鸿猛地向前冲去,剑光如一点寒星,直直冲着雪盈川心口而去,那一剑凝聚了她毕生所学,极快,亦极轻灵,宛如寒夜乍破一线曦光,亦如夏日晴空一记惊雷。
雪盈川只轻笑着,待到她剑风几乎刺破了他衣襟,方才拔出自己剑来,轻蔑而又漫不经心地向上一挑。
他剑快得如同一道闪电。
然而比他剑更快,是白飞鸿变招速度。
“咦?”
雪盈川微微张大了眼睛。
那是神乎其神一剑变剑,就算是以雪盈川眼力,也险些没能看清那一式变幻。
从正面刺来剑,硬生生在他出剑瞬间改变了轨迹。如同料到了他会怎样出手一般,斜斜落在了他剑路之上,将本该准而狠地削下她头颅一剑打偏了方向。
——绝妙变手。
雪盈川不由在心中赞叹。
——但还是不对。
他想。
他不应该觉察不到才对。
无论这一式有多么神乎其神,有多么巧妙绝伦,剑势变化一瞬间,剑主人一定会出现某种变化——呼吸也好、动作也好、目光也好——哪怕是最为细微杀意,也一定会随着想法变化,无法自控地在行动中流露出来。
“身经百战”这四个字,用在雪盈川身上也未免显得太过浅薄。自他握剑以来,他早已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战斗——便是不算那些蝼蚁般弱者,光是正邪两道强者,他也不知道击败了多少。
但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剑招。
——可惜,她还是太嫩了。
他惋惜似想,转眼之间又挥出了两剑。
一剑取其首级,一剑刺向灵府。
快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这便是雪盈川剑。
他出身散修,没有什么了不得师门传承,也不曾习得过多么精妙武艺与法术。
他在人世行走至今,所依赖只是最简单一个道理。
——比任何人都快,比任何人都强,也比任何人都准确。
这就是他剑意。
正因为如此,虽然每个人都能看出他要如何攻击,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连着躲过他两剑。
然而这一刻,他却看到了近乎奇迹一幕。
青女剑之下,出现了另一柄剑。
不,并不是一只手使用了两柄剑这种初学者都不会犯错误。
而是在青女剑拦住他第一剑同时,那名昆仑墟女弟子以青女剑为遮掩,刺出了藏在另一只袖中小剑。
——双手剑。
——纤细菲薄到可以纳入鱼腹之中鱼肠古剑。
——没有杀气杀招。
所有线索瞬间在他脑海之中串联起来。雪盈川眼前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明白了。
她只不过是——杀意纯粹到了极致,反而不存在了杀气。
因为没有杀意,所以无法被察觉。在她变手一瞬间,隐匿在青女剑下小剑直刺向他肋下!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雪盈川几乎要大笑出声。
多么精妙一剑!多么准确一招!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他确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他也埋下了最大隐患。
那就是——他打心眼里轻视于她。
这就是他送到她手上破绽。
而她利用了他轻慢,故意作出新人惯有莽撞模样,以当面而来一剑降低了他戒心,以突如其来变手吸引了他注意,最后,用藏得极好剑下之剑刺向他软肋!
但她要怎么去拦他第二剑?
雪盈川饶有兴致地想。
直取首级一剑被变招青女剑拦下了,但直刺灵府那一道剑气,她要怎么拦下来?
去拦便会断了自己剑路。
不去拦就会被刺穿灵府,当场毙命。
——你要怎么选?
白飞鸿没有拦。
她只是倾尽全力,将所有力气、所有灵力都灌注到了这一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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