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了冷彻入骨白。
就连狂暴风,也在这一刹那寂静下来。
霜华蔓延,薄霜如同寒冬冰冷吐息,从天与地交接之处席卷而来,骤然覆盖了这无尽荒原。
漆黑夜空之中,悬挂着一轮如琉璃般白月。
月光亮得近乎妖异。落在菲薄白霜之上,反射出通透而苍白光,将这深邃夜色也映照得有如白昼。
只是,无论那月色如何明亮,终究还是冷——如同寂静死亡。
希夷一袭白衣,独自伫立在孤绝白月之下。
在他足下,不知何时,荒凉砂海已化作了苍白雪原。
不知是月色太亮,还是夜色太冷,白飞鸿总觉得,他面色要比平日苍白得多。这让她心微微揪了起来,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
“师父……”她低低唤道。
一阵风过,掠动了希夷白衣,如同窒息已久风,终于在此刻呼出长长一声吐息。衣袂飘动之间,比霜雪更苍白长发在夜风中扬起,希夷抬起脸来,隔着覆眼白布,缓缓“望”向了她身后。
“雪盈川。”他念出来人名字,语调清冷,“我来了,你放她走。”
比夜色更黑暗魔息,正在她身后翻涌,如滚滚黑云,直压得人快要窒息。
白飞鸿吃力地站着,对抗着这迫人威压,不让自己被这骇人魔息压倒在地。
她此时才终于知晓,雪盈川——不,魔尊认真起来,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令人无法呼吸。
雪盈川一笑,调笑般将手搭在了白飞鸿肩上,以指尖轻轻描摹着她轮廓。
“别急。”他声音里隐藏着一种黏稠恶意,“我还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他手指猛地扣住白飞鸿咽喉,将一道灵力生生打入她经脉之中!
“去。”雪盈川贴着白飞鸿耳朵轻笑,眼睛却一直盯着希夷,“同你师父——好好打个招呼。”
白飞鸿只觉得经脉一阵剧痛,随即发觉自己手脚突然失去了控制!
她手猛然拔出青女剑来,对准了希夷面庞。
“雪盈川——!”白飞鸿咬紧牙关,拼命想要夺回身体主导权,“你对我做了什么?!”
在她身后,魔尊拊掌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一边欣赏着这出自己一手导演好戏,一边难得好心地回答了她问题。
“之前你昏迷时候,我顺手给你下了点好东西。”雪盈川笑着说,“是之前从阴魔那里顺来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她哪个老情人给她,我记得……是叫‘傀儡蛊’还是什么来着?算了,名字什么也不重要,总之,你现在就是我傀儡了。”
——傀儡蛊。
在听见那三个字时,白飞鸿心便是一沉。
她知道那是什么。
苗疆三圣教圣物之一,也是无药可解蛊虫,一旦入体,中蛊之人便会沦为施术者傀儡。
永远无法摆脱,永远不能逃离。
“我把那个虫子放进了你灵台之中,现在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雪盈川一边说着,一边玩闹似拨弄了一下手指,“杀了希夷,你看如何?”
如同在呼应雪盈川命令一般,白飞鸿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提剑便向希夷冲了过去!
“住手!”
无论如何大叫,这一剑依旧刺向希夷。只是剑势到了一半,便为无形灵力所阻,如同没入大海。
白飞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觉到灵台之中骤然加剧剧痛,她眼前一白,几乎失去了意识。当她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如受重压,在灵力与魔息交锋之中,骨骼经脉都发出不堪重负悲鸣。
“这可不行。”雪盈川魔息从身后重重压上,逼得她剑尖一分分前进,“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得用力才行。”
便是剑修躯体,也承担不住两道灵力推挤,她甚至能听见筋骨碎裂之前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