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吧。”她轻声道，“横竖我现在也睡不着。”
这样看着，这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像月光，也像晨霜。
云梦泽看了一会儿，却也不再劝阻，只是从芥子中拿出一件狐裘来，披在她肩上。
“那我去看看其他人。”他低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着凉。”
白飞鸿点了点头。看着少年离开。
而后，她握着希夷手，静静地看着这个人，微微恍惚起来。
她不明白。
这个人，前世什么也没有做。
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不与任何人往来，也不插手他人命运。
他就像是已经对一切都已经厌倦透了，一直一直，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一直到了最后，一直到一切都毁了，他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在白飞鸿看来，简直就是死灰般生存方式。
但就是这个人，这一次来救她了。
不，仔细想来，他或许救了她不止一次。
前世今生，居然会有如此大差别吗？
白飞鸿想不透。
他究竟为什么会来——希夷什么也不说，白飞鸿便也无从知晓。
她只能将那只冰冷手拉近自己脸颊，轻轻贴在上面。
“……谢谢你，师父。”
最后，她也只能这样说。
到底是伤势过重，失血太多。或许是周身太过温暖，又或许闻人歌在汤药里加入了助眠草药……白飞鸿看着希夷，看着看着，她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沉入了深深睡眠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
一定要说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梦。
只是她又回到了不周山，站在半山亭子里，踮脚张望着亭外大雨。
雨下得很大。将整座山岭都洗成了浓绿青碧，草木与泥土都在雨水中加深了颜色，就连掠过竹林间寒风，也似乎染上了竹叶那青幽幽绿意。
她看着亭外长长青石小径，陷入为难之中。
这样雨天，石板路肯定湿滑难行。虽然雨势很急，冲去了青石上尘土，再加上行人很少，因而不显得多么泥泞……但是这样天气，走在上面也肯定很容易跌倒。
亭外雨势越来越大了，亭里少女不由得咬住嘴唇，稍稍抓紧了背上背篓。
不能再等了。
她想。
再等下去雨也不会停。
而且，山路尽头……还有人在等她。
虽然她也怕淋了雨受寒生病，也不想让雨水打湿她衣衫，更不想在这样湿漉漉山路上奔走……但是，她必须下山才行。
于是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抓紧背篓，抬脚便往亭外冲去——
然而，却有一把伞，撑在她头顶，为她遮挡了无边风雨。
她回过头，便看见了希夷。
白衣仙人垂眼望向她。他有双月光一般眼睛。
而她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倒影。
他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场遥远梦。
良久，他微微地笑了，将伞朝她方向倾了倾。
“我同你一起走。”
雨水打湿了他肩头，他却不在意，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白飞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点点想哭冲动。
她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将泪意眨了回去。
为什么想哭？她不知道。
可她还是不住冲他点头，用尽全力，对他露出了大大笑容。
“好。”她听见自己声音，“我们一起走。”
虽然雨还是下得很大。
虽然路还是很难走。
但是……
这一次，有人同她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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