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应当已经得到了。
不然,陆迟明不会露出那样表情。
“我以前以为,人是很容易就会变。”她笑了笑,又说,“现在看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变了。”
至少,陆迟明变……没有她以为那么多。
白飞鸿慢慢地从台阶上走下去。一步一步,平缓,而又沉静。裙幅一分不乱,脚步一步不错,她行走在长长阶梯中,有如某种羽翼庞大白鸟落在冰湖之上。无声,而又令人心惊。
“为什么这样说?”花非花问道。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久没见人。”白飞鸿想着陆迟明,唇角笑意渐深,渐冷,“最后一次见面时候,他已经变得让我完全不认识了。”
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遥夜刺入她身体,洞穿她灵府时声音,轻得犹如一声叹息。
利刃入体瞬间,她仰起头来,看着那个男人脸。
而他那一刻所露出,是她从未见过表情。
仿佛站在那里不是陆迟明,而是一个白飞鸿从来都没有见过男人。
“但是我最近遇到他,发现他也许一直都是那种人,只是过去我没有发现这一点罢了。”
提到归墟失守时候,陆迟明脸上所露出——就是他杀了她那一刻所露出表情。
然后,灵光一闪之间,白飞鸿忽然将两件看似毫无关联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前世她与陆迟明婚礼,也是陆迟明继任空桑之主继承仪式。
而陆迟明,是在自己继承仪式上杀了白飞鸿。
“过去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做一些事,但是现在我好像找到了线索。”
前世陆迟明为什么杀了她——如果说先前她对这件事还毫无头绪话,现在她,好像隐约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他来说最重要是东海,从来都不是我。”她又笑了一声,“只要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她是如此了解陆迟明,如此了解这个一度几乎成为她丈夫男人。
在旁人看来,陆迟明是天之骄子,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一个如同圣人一般完美无缺人物。但在白飞鸿看来,他是一个自我颇为稀薄人,也是一个傲慢好人。
所谓自我稀薄,是指他其实没有多少想要东西,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候,他总是满足白飞鸿一切要求,却很少向她要什么,白飞鸿也曾问过他,她能为他做些什么?但他每一次都说,你在这就好了。
他永远温柔妥贴,无微不至——却从不曾向旁人索取任何回报。
而所谓傲慢好人,便是他会理所应当做出“最好”选择。
就像他杀光一城为阴魔傀儡蛊所操纵人。
就像他杀了她之后,依然那样温柔地拥抱她。
“想通这点以后,我就明白了。”
白飞鸿微微笑着,眼神却是冷。
他杀了她,当然是为了东海。
为了更重要东西牺牲掉不那么重要东西,陆迟明就是那种男人。
或许所谓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他选择祭品。或许一切都是假。
所以他才会在那时候杀了她。
不然话,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一切都不是假,那她就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那一剑了。
三言两语之间,白飞鸿已渐渐走到了花非花面前,看着他面无表情脸,她忽然醒悟了自己失言,不由得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笑来。
“抱歉,说了些没头没尾话。都是些胡言乱语,你忘了吧。”她摇了摇头,自嘲似勾了勾唇角,“其实是掌门要我一起去参加空桑少主继承仪式,我刚好也想查一些东海旧事,就答应下来了,仅此而已。”
这是一个绝佳机会。
前世白飞鸿在宗门之中可以说是边缘人物,在陆迟明向她求亲之前,她从来不曾真正接近过那些核心人物。而她当时潜心修炼,对于周围事务也称不上有多关心。不要说东海秘辛,就连希夷真实身份她也并不知晓。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她已经是昆仑墟这一辈最出众弟子,又是太华之山长老希夷唯一徒弟,这让她在接近了昆仑墟核心机密同时,也有了更多机会去探寻东海秘密。
这一次,她会寻一个机会,去探一探归墟之下究竟有些什么。
“这次云真人会去,你应当也会一起去吧?”
白飞鸿对花非花笑笑。
“到时候可能还有事求你帮忙,可不许不答应。”
花非花垂下眼,良久,方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怎么会。”他说,“只要是你让我做事情,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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