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服从肩头滑落,他伸手拉了一下,又低头看手上的纸片。
纸片上用黑色墨水笔随手画了一幅他看不懂的复杂图案,像是太极。
“这几个数字……”他指着纸条问。
“是方位。”盛君殊打方向盘,宽大的车身顺着大路陡然转弯,蒋胜的警服就又掉下来了,“今天早上星盘动了,应该是这里没错。”
车子停在山脚下的一处红砖建筑面前的小院里,头顶树荫浓,蝉鸣声声聒噪。
盛君殊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摇醒衡南。
三个人一起往房子里面走。
“盛先生是吧?”迎出来的年女人身穿白t恤,短发,体型微胖,自称是这处小福利院的负责人张老师,“我们约的是上午点,您早到了,这位是……”
“这是我太太。”盛君殊看向左边的纤瘦女孩。她一身黑裙,眼角冷而媚。
张老师急忙笑着冲她招呼。
“这是……我同事。”蒋胜也赶紧和张老师握手。
“我们这儿,因为是个分部,孩子比较少。”张老师带着几人进那栋红房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才四岁……”
她心里有点奇怪,因为很少有年轻夫妻俩到福利院来看领养的孩子,还带一同事来的。
关键那同事还披着警服,每一根皱纹里都写满了精明,让人心里毛毛的。
“这个四岁的孩子,小男孩,叫明明,就是在我们这儿长大的。”
“当时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在这外面不远的香山景区树林里被游客发现的,身体非常健康,没先天毛病。警方初步怀疑是儿童拐卖,但是录入数据库以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家长来认领,所以就一直待在我们这儿……”
“他可乖了,也特别聪明,才三岁就会认好多字。”张老师骄傲地把盛君殊一行人安顿在小厅里的沙发上。
挪开茶几上的杂物,倒了三杯热茶,她再次用充满期望的目光打量这对年轻夫妻,热情地说,“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找这个孩子的资料哈。”
“好的。”
待张老师走了以后,盛君殊站起来,径自往小院走去。
像这样的红砖平房一共有三栋,围成了一个小四合院。
衡南悄无声息地跟在盛君殊身后,穿过这个院子。
对面的房子大概是孩子们居住的地方,门开着,只挂了一道门帘,门口摆满了花盆,花盆间有一把破旧的藤椅。
藤椅前的黑色后脑勺动了一下,蒋胜才惊觉那里还蹲了个小男孩,男孩穿着背心短裤,蹲在藤椅前面,身上晒得很黑。他仰着头,在同藤椅上的人说话。
原来藤椅上也坐了个三四岁的小孩,因为小孩太小,藤椅就显得极其宽大。
他团坐在藤椅上,那肉乎乎的小手拍打扶手,一撮柔软的发打卷在额头,圆圆脸,白皮肤,一对黑眼睛,正嘟囔着小嘴。
走近了,盛君殊终于听清这一大一小在说什么。
“傻逼。”
“傻逼。”
“你妈.哔。”
“你妈.哔。”
大孩吐唾沫。
小孩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地“唾”了一下。
“……”
“嗨嗨嗨,怎么说话的你们俩?”蒋胜忍不住拉开这白热化战斗的两人,那十三四的少年见了生人,目露警惕之色,像受惊野猫一样“噌”地跳起来,掀开帘子钻进屋里去了。
就剩下这肉嘟嘟、软乎乎的小小孩坐在阳光笼罩的藤椅上,一对漆黑幽深的眸,毫不怯生地、专注地看着蒋胜,软软地吐出了一句:“傻逼。”
“……!”
张老师急吼吼地追出来,一来就看见盛君殊熟练地一巴掌拍在小孩后颈上,“啪”的一下,把那嫩肉都拍红了,“好的不学学坏的,话都说不利索就会骂人。”
“哎盛先生?”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还打得这么熟练。
好像打过几百次一样。
然后她看见乖巧的“明明”睁着黑色大眼睛,顿生戾气,仰头向着盛君殊“唾”地吐了一口唾沫。
盛君殊退了一步躲开了,再进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后颈领子,倒吊起来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