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星图下面!”麦克尼尔猛然间向前撞了尼尔一下,让自己看好的年轻人尽快抵达目的地,“后面这些,都交给我来处理。”
不可避免地向着星图的光芒投射下的光环跌落的尼尔于半空中转身,身体和头脑一并颤抖着的少年试图在这最后的瞬间铭记两年来视他为战友和半个亲人的青年的身影,而那身影在下一个瞬间就化为了从正面封锁上百名敌军士兵的蓝色闪电。跌落在地的尼尔难以置信地目睹着飞快地穿梭在敌军之中的麦克尼尔以自己平日从未见过的姿态像VF那样做着人体无法完成的动作、把所及之处的每一名敌军士兵用链锯拦腰斩断。
残影的动作越来越快,折跃前来拦截尼尔的上百名士兵眨眼间便死伤殆尽,从他们的动力装甲中流出的内脏和黑色液体混合物把麦克尼尔的白色飞行服染成了另一个样子。被漆黑的血色包裹的葛雷姆林VF中队指挥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启了头盔并转向身后的尼尔,向如释重负的同伴笑了笑。在那只被生物凝胶和电子植入物结构覆盖的右眼周围,既像是电路又像血管的淡蓝色纹路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麦克尼尔的右脸蔓延。
就连麦克尼尔自己也很难形容他目前的感受。这座原始文明遗迹中的一切似乎都在与他发生共鸣,他仿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时空每一刻的细微变化、像X-Rounder那样观察着出现在身旁的每一个个体的前世今生。奇怪的是,真正放下了一切束缚的他没有从自己的身体或头脑中感受到充沛的力量,不断地挥动链锯砍杀敌人的右臂也一如既往地感到疲劳。相反,那种儿时因詹姆斯·所罗门的引导而参加教堂礼拜活动的新鲜感、神圣感笼罩着他的内心,仿佛他并非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团队的使命或为了4号平行世界(以及自己的世界)之命运而战,而化身成为了光荣的天国大军的一员、将光明播撒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莫名其妙地被童年时的幼稚念头追上给他带来了些许荒诞感。
然后,把目光投向被数不清的敌军包裹着的黑影的他看到了那黑影的本质。包裹在黑色长袍中、造型和李林有几分相似但相貌和尼尔完全相同的年轻人,毫不掩饰恶意地望向他。在那巨大的黑影后方,黏稠得令人窒息的黑色雾气如星云般快速向着黑影不断坍缩,同时向着星图下方的尼尔蔓延过来。
“……孩子,你能不能想办法变得和他差不多?”语言不足以描述麦克尼尔在直视那黑影后身心受到的冲击,而且他敢打赌李林的本质甚至是他无法去观察的,“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的差别这么大的原因。”
“果然是他。”通讯器另一头的尼尔似乎有些泄气,“……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非常自私的人,迈克老爹。”
麦克尼尔正等着尼尔继续吐露心声,但这时更多的敌军士兵又包围了过来。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麦克尼尔再次提起链锯,冲向了那些试图步入光明中的敌军士兵。速度也许比温德米尔王国历史上最优秀的骑士还要快上数倍的麦克尼尔眨眼间就在十几名敌军士兵间以Z字型机动将敌人开膛破肚,本打算乘胜追击的他考虑到还有敌人从其他角度试图包围仅能勉强自保的尼尔,于是又不得不撤回星图下方。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既然你没观察到些重要信息,该轮到我了。”麦克尼尔向尼尔保证,自己会尽快把尼尔替换回来,免得尼尔独自面对外面的千军万马,“假如我们谁都没法在这里找到调查舰队希望得到的收获,那也许就是命中注定了。”
尽管尼尔不可能像麦克尼尔一样高效地清除从外面包围过来的敌军士兵,他还是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交换位置。然而,尼尔刚刚离开星图的光芒所覆盖的区域,一直等候在规模庞大的来路不明太空陆战队后方的巨大黑影便以同样的方式折跃到了尼尔身旁、挥动着两把平平无奇的伐木锯子向尼尔砍来。没信心独自一人离开这里的麦克尼尔只好前去支援尼尔、和白发的年轻人分别用链锯抵住了材质不明的伐木锯的袭击。
“干得好,接下来——”
麦克尼尔正要指示尼尔按照他的想法夹击魔王尼尔,却看到黑影的身后凝聚出了一只大小堪比宇宙战舰的半透明黑色巨型手臂。那手臂眨眼间便向着麦克尼尔和尼尔所在之处砸下、把来不及躲开的大量太空陆战队士兵碾为肉酱。惊险地避开了袭击的麦克尼尔念及防身用的手枪无法伤到敌人,索性放弃了用枪械牵制魔王尼尔的行动,转而去和尼尔会合、一同应对敌人的攻势。
“没错,就是这张脸。一张我无比熟悉……又憎恨的脸。”看到麦克尼尔真面目的魔王尼尔示意下方派不上更大用场的士兵们停止进军,并降落到了地面、向着两人走来。他的声音不大,而直接进入了麦克尼尔和尼尔的头脑中。“命运……是多么奇妙啊。我生前没有机会做的事,现在补上也不迟。”
“你冷静点,魔王。”尼尔挡在麦克尼尔前方,警告魔王尼尔不要继续步步紧逼,“我在余下的日子里了解过你的过去……难道你还要把所有平行世界长着同样一张脸的人赶尽杀绝不成?那不是你或我的悲剧,是整个时代都不可救药了。发泄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
“小心!”
看到魔王尼尔身后闪过金色光点的麦克尼尔料定对方不会和尼尔谈判,连忙提醒尼尔及时躲开魔王尼尔的又一次打击。从魔王尼尔身后浮现的金色闪光中向着两人发射的黑色光芒顷刻间覆盖了前方排列整齐的所有太空陆战队士兵并完全地抹去了这些【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趁此机会驱动喷气装置和尼尔从左右两侧包抄的麦克尼尔试图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新获得的优势配合喷气装置的特性完成对敌人的致命一击,他率先抵达魔王尼尔身旁并用链锯刺向目标,但链锯却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使得魔王尼尔得以腾空逃离。
随后赶上的尼尔试图趁机给魔王尼尔造成致命伤,但他的反应速度明显不如现在的麦克尼尔,并因此被魔王尼尔找到了漏洞。轻松地躲开尼尔的攻击后,魔王尼尔抓住尼尔的右臂、将尼尔甩到了星图所在大厅的另一侧。眼见尼尔几乎陷入墙壁中,分明看到半空中又有一只黑色巨手凝聚成形的麦克尼尔不顾一切地飞向它、尝试着改变其轨迹。裹挟着大量不明黏稠黑色物质的拳击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恰好下坠的尼尔,那黑色的洪流却不可避免地抓住了麦克尼尔、把他砸进了另一面刻有伐折罗壁画的墙壁里。
“你离开了【白之书】就只是个百无一用的累赘,而我即便在拿到【黑之书】之前……也是哈梅尔的假十字军看重的救世主候选人。”魔王尼尔不屑地嘲讽了尼尔几句,并折跃到了麦克尼尔身旁。刚在那黑色巨手的全力一击几乎敲碎麦克尼尔全身的骨骼,尽管麦克尼尔的身体各处似乎有淡蓝色的光芒从皮肤下方的血管处泛起,短时间内他大概无力抵抗魔王尼尔了。“不过……看在你这个躯壳没有让我失望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