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儿子的话，让郑贵妃惊得捂住了唇，惊声说道。
“这，这……常洛也是厚道善良的人，怎么会这样对你。”
“娘，厚道善良？”
朱长寿冷笑一声，反问道。
“娘，这些年常有人说，有内官为了讨好你，苛刻对待皇长子，克扣他的用度、饮食、衣物、木炭，使得皇长子只能穿旧衣、吃粗食、忍受寒冷，这些都是出自你的授意吗？”
“这……”
郑贵妃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说到。
“孩子，你知道母后为什么能够一直陪伴在你父皇身边这么多年，始终得到他的宠爱吗？”
“是因为在娘的眼里，父皇只是家人，而非皇帝。”
没错，万历之所以至死都对郑贵妃恩宠不变，因为她是唯一把他当成一个“人”的女人，他们之间是爱人、是家人，而不是君臣。
“既是家人，娘又何必让人苛待你爹的骨肉呢？这么做除了被骂名环绕，娘又能得到什么呢？在宫里，如果想要让一个人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娘只是想和你父皇和和美美的相处一世。”
朱长寿一愣，看着母亲的脸色，摇了摇头。
心道……你也太天真了！
早点除了他，又哪会有动摇大明国本的“国本之争”。
“洵儿，你可能觉得娘的想法太过幼稚，那你知道你父皇他为什么十几年不上朝吗？”
郑贵妃反问之后，又低声说道。
“当年张居正身故后，你爹也曾想过有一番作为，也曾希望励精图治，可到最后你父皇却发现他想做的事情统统不能做到，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文官总能找到种种理由加以反对，于是他想励精图治的念头就一天天减退。”
“随之而来的是臣下的奏疏中指斥他荒怠的字眼也越来越无忌讳。有大臣上奏折说，如果皇帝不接受他的意见，天下臣民必将视之为无道，而列祖列宗也必将痛哭于九泉。皇帝刚刚批示说此人语无伦次，应当降级外调，就有人跟着奏上一本，内称皇上的未批不甚合适，那位进谏的人乃是忠臣，不但不应降级，而且应当表扬奖励，以表现虚怀纳谏的人君风度。”
这个皇帝做的可真憋屈！
能不憋屈嘛，双拳难敌四手。当皇帝的刚一开口，就有那么多文官在那里等着他。
“洵儿，这就是文官的同气连枝，面对皇帝的时候，那些文官无论是什么立场，都会互相为援，都会共同进退。皇帝虽然贵为天子，可却也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被文官用一张无形的网困着，左右而不得，甚至压根就是个摆设。因为文官集团的力量太大，皇上虽然贵为天子，但是也制衡不了他们。慢慢的，你爹他也就不愿意上朝了，不愿意做那个摆设。”
说罢，郑贵妃看着自家儿子说道。
….
“你爹曾说过，君臣相争不下的时候，臣僚可以“乞骸骨”，如果被革职，反倒被视为荣誉，但作为皇帝却不能让位推贤，皇帝瞧着光鲜，可其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这般憋屈的皇帝，那有当个安乐藩王自在……”
提到“安乐藩王”时，郑贵妃不但满面的渴望，就连眼中也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她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能够离开皇宫，不再成为风波的中心。不再被文官指责皇帝“溺爱郑氏，偏宠贵妃”，甚至被指责为立己子，施行厌胜之术，诅咒李太后。她渴望的，只是和万历做真正的夫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