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皆传七公子楚妄脾性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素来不喜人多,故而连他那堂堂的鬼王宅府中都一向是冷冷清清的见不着半点人烟。
然这几日也里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向来荒芜没有人烟的鬼王殿前竟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了起来,活像似要开辟了第二条鬼街似的。
众鬼吆喝来吆喝去,不住攀比着炫耀自家摊上之物,竟似比鬼街中还要热闹三分。
“喂!姓沈的!”
传言中那位喜怒无常的七公子,正气急败坏地站在炊房窗前怒视着里头的高大男人。
“我说你叫人来来回回送东西也就罢了,凭什么让那些杂碎玩意儿在我鬼王殿前摆摊!!!奶奶的,我真是……”
后面的话消失在男人抬眼看来的冷冰冰视线中。
高大黑袍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其在外的恶名而有半分动容,只在冷冷一眼瞥后又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做起手中事来。
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素白有力的手握住尖刀,十分熟练的将案板上清透的,几乎能得见腹中每一根刺的长鱼刨开,然后将那些骨刺如数剔出,只留下晶莹剔透令人眼馋的鱼肉。
楚妄盯着那条鱼没什么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银川的珑鱼想一向十分稀少,且万分难捉,但据说其肉质极其鲜美且无腥,每一条鱼的身上都蕴藏着银川中最为纯净的灵气。
凡人只一口便可踏入修门,修者只一口便可提升一境,最为主要的是,此鱼对于神魂不稳者,简直就是天然的补品,尤其如他这般在神魂曾经受过重伤的。
馋归馋,楚妄撇了撇嘴,心里倒也清楚得跟明镜似的,沈庭手下的这条鱼是绝不会给他的。
自从莲止恢复了那一段记忆后,这人那可谓就彻底肆无忌惮了。
原先还知道收敛那么几分装一装样子,如今呢,却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仅差人从冥府送来各种珍稀之物,甚至连往日的吃食都不假手于人,便是眼前这间炊房,都是沈庭在一夜之间现盖起的。
作为下属,楚妄不好在这件私事上对沈庭评头论足。
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一个不服就按着往死里去揍,再不服就干脆捏死换下一个,倒还省了他一身麻烦。
以至于在沈庭上位期间,整个鬼蜮间的官吏大大小小的几乎都被换过,而换下的人无一例外,都在沈庭的手中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
楚妄目光看向那双握着刀,正细心切着姜丝的手,就是这一双正在切菜的手,谁也想不到它们曾经毫不留情地捏碎过无数魂鬼的心核。
男人在关于莲止的这一件事上,似乎较真的尤为厉害,不管是谁,只要动了他的这块逆鳞,必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楚妄曾经见过男人丝毫不留情面地捏断,那名仗着父亲是鬼蜮长老,就敢堂而皇之闯入他府中,弄坏莲止画像的女人脖子。
那时的沈庭也还不过只是刚有鬼帝名头的初生牛犊罢了。
但如果不是这般雷厉风行的举动,想来如今的鬼蜮怕也是没有这般太平了。
世人皆知鬼蜮君主以痴情闻名,府中收纳的玉石、画卷、影珠、壁画等皆雕绘他心爱之人模样。
但如果这些,被那个人亲眼所见呢?
只要一想到那位如明月清风般的人瞧见男人人皮后的鬼样,瞧见那些被肆意抚弄过,亲吻过,甚至是亵狎过的东西。
楚妄忽觉一丝隐秘兴奋从心底缓缓升起,已经好久没让他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了,他并不怕沈庭,反而十分热衷于让这个男人发怒。
虽然每次都被揍得很惨,但他向来乐此不疲。
虽然身为鬼王,但楚妄其实已经找不到自己活着的理由了,可沈庭的执念却令他万分嫉妒,他其实也想拥有这样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