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作没听到,走到了当家的身边,想看看让他着迷的画卷到底是什么样。但我一走进案头就发现不对,这画卷竟然也有股香味,很淡,很淡,不易察觉,但我能嗅出来。不瞒宗主,当年师父训练我嗅觉的时候,十来种味道混在一起让我逐一辨认,所以……
我不知道那个姑娘的来历,但我晓得那姑娘肯定不简单,所以……
倪夫人腼腆地笑了笑,头微微一侧,双手一合往脸颊处一放。
“倪夫人装晕?”梅长苏笑问。
倪夫人狡黠一笑,行下福礼,退到倪老板身边。
“让少爷和宗主见笑了。夫人和我有过约定,她见到不合适的主顾,她装晕;我见到不合适的主顾,我装晕。”倪老板拱手憨笑。
“这个主意好,蔺晨下回见到不想见的人,记得装晕啊。”
“这个主意好,长苏下回见到不想见的人,记得装晕啊。”
梅长苏和蔺晨异口同声地道,竟是一样的言语、一样的语速。
语毕,两人对视一眼,把目光错开。
见鬼了,这家伙怎么和我想的一样。梅长苏和蔺晨暗自腹议。
“倪夫人,你是否能识别出画卷上香味的来历?”梅长苏揉着手指,淡淡地问。
倪夫人比划着:以剃刀的刀背剐下画卷的颜料,把粉末浸泡于白酒中,然后……
“你记得怎么做吗?”
记得。可是师父只让我做过一遍,我……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可愿一试?”
好,奴家愿意一试,只是需要的东西不少,奴家……
“无妨,把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有人会筹办。”
倪夫人点了点头,提笔写下需要的物品,双手呈给梅长苏。
梅长苏扫了一眼,便将纸笺交给了蔺晨,回道:“倪夫人,三日后我们再来,届时会捎来你师父的消息。”
一出店门,蔺晨便失了踪迹,梅长苏没有追问,直接回了浔阳的别院,让他意外的是,待他回到别院时,蔺晨已经到了。
“事情有眉目了?”越紧张越闹腾的蔺晨,在诸事有了答案后便是缄默,长苏对上蔺晨的眼,问。
“我想你的怀疑是对的。”蔺晨扬着手中的纸笺叹气道,“墨莲可能是两个。”
是的,为什么墨莲不能有两个?
如果是姊妹,容貌相像,两人完全可以同演一个角色,这样就能解释墨莲为何行踪难定。想着想着,梅长苏挨在蔺晨身边坐下,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喂,这是啥表情。”蔺晨被梅长苏看得毛骨悚然,“你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我都把庆林和未名祭出去了,还不满意吗?”
“有我呢。”梅长苏凑上前去,阴森森地道,“蔺少阁主办不了的事儿,我能办啊;蔺少阁主摆不平的事儿,我来扫尾;蔺少阁主除不了
的人,我来杀……蔺少阁主,你这是啥表情?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说话呢。”
“长苏,你吃错药了吧!”蔺晨窜出老远,嫌恶地瞪了梅长苏一眼,拉高语调,“莫非春天到了,你的脑子弦掉了……”
“咳咳咳!”梅长苏本欲回上两句、巩固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局,却不住地咳了起来,胸口的纠痛慢慢地延伸到身体各处,怎么会?这几天他一直按时休息按时吃药,未有受凉未有受累,怎么会病呢?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或安慰下蔺晨,或交代下什么,却发现不远处的蔺晨开始变得模糊。
“就你这样,气不到我,不气不气就不气……”瞟向梅长苏的眼刚好看到梅长苏捂着胸、软软地倒在地上,“喂,长苏,不带这么玩的,说不过我就吓我!”
蔺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将梅长苏抱在怀里,另一手扣住梅长苏的心脉,拧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这是火寒毒发作前的征兆?
顾不得其他,蔺晨空指一弹击,一股劲力破空而出,直击吊在窗格下的铜铃,铜铃嗡嗡作响,听到铃声的周鑫匆匆赶来,见梅长苏昏在蔺晨怀里,忙道:“沐公子,有何吩咐?”
“去云家借个药童给我打下手。”
“是!”
“长苏,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到的就动动手指。”依照他认识的梅长苏,除非真的撑不下去,否则会拼尽全力保留自身的一丝残念。
果不其然,握在他手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有你,我当然不会有事;有你,我怎么会害怕?陷入混沌的梅长苏用尽全力握住给予他温暖的手,可是不对,有地方不对,那香味……
“小心,香……”梅长苏拼尽全力道。
“香?”蔺晨心领神会地道,“我的人明天就能把东西备齐,届时我们一起去……”
“香,我……铺子……其他……”梅长苏一字字地说着,他想到他发病的原因了,他想到为什么那么多铺子会中招的原因了,想到了为什么华旎的父亲会被带走……
“香,你,铺子,其他?”蔺晨是何人?身为琅琊阁的少阁主,该正经办事的时候绝不含糊,他飞快地将梅长苏的只言片语复述一遍后,立刻道:“你是说掺杂在颜料里的香是你发病的原因,铺子里的其他人也可能受到影响?”
换成其他人根本想不到吧,有蔺晨在,真好。梅长苏捏了捏蔺晨的手,挤出一抹笑:“华,华秋实……”
“华秋实?你的意思是中招的店铺可能在更早的时候收过华秋实的画作,这些画作里散发出的香味让人……”
怀中人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头一松,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有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如果梅长苏醒着,他会发现他熟悉的桃花眸子冷若寒冰。
也是他大意了。
前些日在他的铺中焚毁画作时,长苏并无异样,从而忽略了今日的防备。
财神画像里的药粉与仿制的画作之香气相混合才能让人失去判断能力,也是引发火寒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