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心头真是十分悔恨。
她压根儿没起身去开门,而是硬着心肠道:“萧君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话一出来,敲门声一下子停止了。
屋外那絮絮叨叨的抱怨之语也戛然而止。
裴仪很是意外。
她先是等了一会儿,结果等彻底没听到这些声响了,她又忍不住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她忍不住想萧君集如今是不是在暗搓搓地自个儿伤心呢。
不过,事实证明,裴仪完全是想多了。
因为,她一扭过头,就发现这个原本在门口的男人如今竟是站在了窗户处,满腹委屈地朝她看。
裴仪委实是吓了一跳。
若不是因着屋内的灯光够足,她一定会更受惊吓。
毕竟,大晚上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窗户外面,这多吓人啊。
“你站那儿干嘛?赶紧回去。”裴仪蹙眉催促道。
萧君集站在窗框便不肯走。
他很是幽怨地道:“我爱娘子如日月,奈何日月视我如蝼蚁。”
裴仪真是脑壳好痛。
她算是看明白了,今晚要是不给这男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浪里浪气的狗男人是不会消停了。
裴仪只能改为好声好气地哄劝道:“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裴府呢。”
萧君集先是微微一滞,紧接着目光一亮。
他欢欢喜喜地问道:“三郎这是要带我回裴府?”
裴仪太想把这个浪里浪气的聒噪男人给打发走了,当即笑盈盈地点头道:“没错。”
萧君集顿时感觉自己被认可,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他单手撑住窗台,一个用力直接翻身进了屋。
裴仪满头黑线。
她只是想把人打发走,结果这人怎么又回来了呢?
萧君集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她面前,一脸欢喜得意地笑道:“三郎打算如何介绍我呀?”
裴仪嘴角抽了抽,僵硬地笑道:“自然是以前怎么介绍,现在就怎么介绍。”
萧君集不满地瞅着她,很是不甘心地道:“总得换一换吧。”
裴仪心累地坚持道:“没得换。”
萧君集往她身上一贴,可怜巴巴地道:“可我俩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呀。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裴仪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
但萧君集紧紧跟着她,始终保持着贴住她的姿势。
裴仪头大得很。
她很是郁闷地驳斥道:“你哪里就是我的人?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等她说完,萧君集就貌似不经意地用手指撩了一下他自己的嘴唇,接着又在锁骨处打了个转儿,再接着就扯了扯衣袖。
这一切无声的举动意思简直明明白白:你亲得我嘴巴都肿了,害得我衣裳也不整齐了甚至是破烂了。
裴仪只能话语拐了个弯儿,强行弥补道:“我们也只是小小地接触了一下下,这算不得什么重要事情。之前我和你关系是什么样子的,以后也还是什么样子。”
萧君集满脸哀怨,嘴巴一瘪似乎就要反驳她。
裴仪生怕这个男人不依不饶的,赶紧先发制人——她抢先一步开口道:“当然,完全一样也是不可能的,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这话说得很含糊,真可谓全凭听话之人怎么解读了。
就比如萧君集,他就听着很舒服。
他浅浅一笑道:“小裴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今日夜已深,小裴赶紧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裴仪终于等来了这一句话,内心的小人几乎要激动到摇着手帕含泪点头。
她一脸温柔地笑道:“赶紧去睡吧。”
萧君集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就又翻窗户走了。
裴仪:“……”这人就不能好好地走一走门吗?
这一夜,屋外的秋雨就没有停歇过。
裴仪听着雨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
而在另一个院落里的萧君集也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这注定是一个极为旖旎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进小裴府时,萧君集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昨晚的梦,他很喜欢。
不过,要是梦能成现实就好了,也省得他现在想起来便有种欲望难纾的痛苦感。
哎,这可真是甜蜜的痛苦啊。
萧君集在心底默默感慨。
而此时此刻,裴仪也在感慨。
她坐在被窝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心里真是好生苦恼。
她太悔恨了。
她昨晚为什么要见萧君集?
她为什么要任由萧君集说那么一番话来蛊惑她?
她为什么就那么没定力?
关键是,当场没定力就算了,为什么她在梦里也没有定力?
裴仪想起那个无比艳丽的梦,就觉得心头羞耻,脸颊都不由得泛红发热。
真是要命哦!
果然怀春少女是最不起撩的。
这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
裴仪心头默默叹气,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轻松的模样。
今日,她要去裴府一趟。
有些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要和阿爹好好商量一番。
一夜秋雨之后,清晨的空气清新得很,四处都仿若焕然一新。
裴仪乘坐马车到了小裴府。
下车之时,萧君集抢先跳下了马车,接着便笑眯眯地伸手来扶她。
裴仪感觉脑壳又开始痛了。
为了避免这个浪里浪气的男人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她闹,裴仪很识趣地任由萧君集将她扶下了马车。
站在大门口的门卫们见此场景,一个个表情都变得八卦兮兮的。
大家都挤眉弄眼地以无声的表情向周围的兄弟传达自己的看法:快看,三爷又带着他的男人回府了!
三爷先前不是独宠七杀吗,如今这是改变策略了?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三爷这是拥有了一片广袤的森林,又怎么可能为了七杀那一棵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
兄弟言之有理啊。
一群门卫无声地用口型和眼神交流着内心那波涛澎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