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不耐烦打断:“韦郎君休要拖延时间!我只问你,人已死,是不是该一命换一命?”
韦浮见他满脸不耐,只好道:“若不是误杀或过失杀,大体上都是要赔命的。”
李固满意了:“那好。”
他声震如钟,直对着营门:“姓徐的,躲躲藏藏算什么大男子所为?你若要脸,就出来认罪!本将军对军营中所有人一视同仁,绝不因你是客人,而枉顾他人性命。
“昨夜你杀人的事,根本瞒不住,军营中有小兄弟看到了,你如何抵赖?出来偿命吧!”
周围渐渐围满了兵士,李固越喊声音越大,叫阵之势,听得人耳边嗡嗡。
而毡帘纹风不动,无人回应。
韦浮低声说话时,仍带着一丝笑音:“这情形有些不对。”
云延同样笑:“我们看热闹便是。我不信这个李将军能动得了里面那位……”
李固分明要把杀人罪安到晏倾头上,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也不明白晏倾为何不出来反驳,但在云延看来,这正是事情有趣的地方。
若是晏倾都不能为自己脱罪,云延就要怀疑这位大理寺少卿的真实本事了。
一个侍卫挤过来,在暮明姝耳边低语。
靠近暮明姝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公主侍卫的汇报:“军营外围满了很多百姓,情绪激愤,要李将军给大家一个交代,处死杀人凶手。”
几人若有所思。
暮明姝别过脸:“这死者身份这么重要?竟把百姓们招来了?”
她忍不住看那担架上脸色苍白、衣上沾血的死去女郎,那女郎面相单薄,确实貌美。然而她能激起民愤,暮明姝十万个不信。
李固这边吼话着,见里面不应,李固冷笑一声,召人闯进去拿下凶手。
一声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妈的烦死了!大早上叽叽歪歪吵来吵去,扰人清梦!”
扑向营房毡帘的十来个兵士,被来人横刀在手,几下挡了回去。李固看去,这人使着少见的鸳鸯刀,双刀在手,眉目郁郁,是徐郎君的侍卫风若。
李固嗤一声:“杀人偿命,拿我的刀来!”
他亲自上阵,要打败风若,将里面的缩头乌龟揪出来。
气氛僵凝时,帐门内传来女子微惊且怯的轻声细语:“李将军,风若,你们莫要打斗争吵,吵醒了夫君。”
这声音……
韦浮一挑眉,看向暮明姝:师妹不是在你那里吗?
暮明姝同样讶然,却没说什么。
他们看到李固如同被迎面打了一拳,被里头那道轻柔的女音激得全身僵住,石头一般,好久没反应。
李固回头,恶狠狠地看一眼向自己汇报的校尉:你不是说她昨夜歇在了公主殿下那里吗?你不是说他们夫妻感情不睦,根本没有同床同室吗?
被李固用眼神“暗杀”的校尉缩缩头,躲入人群中,委屈并迷茫。
他一直监督着这里,昨夜确实看到徐娘子离开了,他没有看错啊。可是,徐娘子怎么又在这里了?
李固脸皮僵硬。
“我相信若是让人验尸,你们会得出一个结论——剑锋所伤,绝非致命伤。不然李将军不会不许人验尸,急匆匆来找我们定罪。李将军如此急迫,是觉得我们初来乍到,对此环境不了解,可以糊里糊涂中定我夫君死罪,处死我夫君。
他粗声粗气:“徐娘子这说的什么话,莫非暗示死者不守规矩?那她怎么不进别人的营房?分明是你郎君自己动了心思,说不定背着你叫了女子前来……”
自从徐清圆出来,风若脸色好很多,两把刀被他插了回去。风若老神在在:“不错,如有需求,我可帮你们验尸。徐娘子,现在需要吗?”
徐清圆轻声:“李将军指的,是我夫君用这柄剑杀人吗?”
徐清圆:“原是妓。”
担架旁的一个校尉微微点头。
李固:“……军营中的女人就那么几个,我自然认识,自然见过了。难道你怀疑我从外面随便找了一个女人冤枉你们,我那么闲?”
李固又抬高声音:“姓徐的,让女人为你出头,算什么好儿郎?有本事出来,与我们对峙啊!”
徐清圆轻声:“将军可曾让人验尸?”
“百姓们在军营外围观,我也不信他们会这么同情一个出身不好的妓。他们这般急切,只能是因为这种凶杀案,也许发生了不止一次。甘州百姓人人惶恐,人人想找出凶杀案的凶手,李将军也为此焦头烂额。”
李固:“……”
他问身后将士:“有美人投怀送抱,你们会拒绝吗?”
李固暴躁:“本将军怎么知道!军中妓不少,满足兄弟们,难道本将军还要一一过问?”
只有林雨若迷惘眨眼,不知道公主的话为什么让他们笑。只有林雨若满心着急,她不相信晏郎君那样的人会杀人,她同时备受打击——晏郎君那样高风亮节的人,也会背着徐姐姐偷腥吗?
徐清圆伏身请安,清泠温婉:“妾身姓徐,上清下圆,普通一民女。和李将军不同,妾身从未瞒过李将军什么重要讯息。”
李固:“……”
云延眼中笑意同样加深。
周围皆静。
徐清圆诧异地笑:“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将军都回答不出,却说认识她,见过她?”
李固盯着她,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嘿笑一声,还劝说里头的女郎:“徐娘子,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你那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说你们昨日相处不太愉快,指不定就是你走后,他背着你偷腥。但是不想你中途又回来了,他显然不敢告诉你偷腥之事,只跟你说他无辜。可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人拒绝的了美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