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辉气恼,刚拍个桌,顾兆先问:“你那么大力,手疼不疼?”
“……”郑辉:“姓王那般说你。”
“说也是事实,我就是爱穿裋褐,还是我家夫郎。”顾兆没忍住又秀了一波,见郑辉真生气,便正经说:“你都说要修身养性,言行合一,不在乎外人目光,这才哪到哪就急了。”
“诶呀知道大哥是替我生气,可你想,他这般说你我,不过就是想叫你当钱袋子,结果你聪明不去,他恼羞成怒了呗。”
郑辉听顾兆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在理。
“我们聪明,不与这种贪图美色之人同流合污。”
“对。”顾兆收拾完书包背起,说:“我放学想去逛逛,给我家夫郎买份礼物,大哥二哥去不去?”
“去去去。”
严谨信说不去,他要温书。
两人也不勉强,休息日各寻痛快。要是以往郑辉可能嘴上要说些,都放学明日休沐,还看什么书,一起去玩松快松开这类话,如今郑辉不提了。
兆弟说过,松弛有度,可对有人来说看书才是松,玩可能就会紧绷着也玩不好。
郑辉后来想想是。
严谨信家里情况他虽不知道有多不好,但也能想来一二,若是他们拉着严谨信玩了,这般荒废时间,严谨信玩时候肯定想家中双亲与夫郎如何辛苦,玩也不痛快。
真正同窗挚友,不一定非要生活琐事相合。
三人分别,严谨信帮郑辉把书包带回舍屋了,郑辉一身轻松,走路带风。顾兆如今也练出来了,不相上下。
两人穿着学院,走了没一会便到了石榴街上。
认出来便打招呼,说顾秀才下学了。顾兆便停下应是说和同窗好友一起逛逛,先走一步了。
“你想买什么?”郑辉一边问,一边想着家中母亲大嫂喜欢,无外乎那几样,“首饰?还是刺绣帕子?那我知道在哪里。”
不愧是有钱小郑公子。
顾兆:“你说那些等以后我自己赚了钱,再买。”银簪子好一些有花样了,起码要一两银子,他现在还是吃软饭领零花钱,早早想好了,“我想买花,你知道哪里有吗?就是咱们书院操琴室种月季花。”
“我想想,再买一个玩具。”
六一儿童节嘛,给他家周周过节日。
这可难着郑辉了,脂粉首饰铺子他知道在哪里,离着书斋不远过去酒楼那边就多得是,月季花在哪里卖可真不知道了。
于是两人问了路人,最后指了路在西边,正巧和猪肉铺不远。
“我明日过去瞧瞧吧,先买玩具。”顾兆说。
两人闲逛,走到了金玉酒楼那儿,顺着过去便是脂粉首饰铺子,这会天色不早,铺子门前冷静,郑辉到了驻足,说:“兆弟你陪我进去逛逛吧。”
“好呀。”顾兆一口答应,看明白,“这是给大嫂想看一件?”
郑辉别扭了下点头,说:“等下月正好拿回去。”
这边铺子大,装修好,一看就不是那些小首饰铺子,要贵价许多。顾兆是陪着郑辉进,见识见识。
金、玉、银,还有一支嵌着红绿宝石做成花瓣金簪,也有金镶玉钗子,钗头是黄金扁头镂空雕刻成云凤文样式,这款看着简单又端庄,像是上了年纪人用。
老板介绍。
顾兆哪里懂这些,只看个漂亮。
“……两位秀才相公想给家中长辈还是夫人看?像这一支,云凤文适合家中老夫人,看着典雅朴素端庄,寓意也吉祥如意。”
郑辉问了价钱,老板说三十八两银子。
顾兆:……
郑辉窘迫,他家中算是有些银钱,但也不是挥霍无度,大概知晓,家中一年收入约莫五六百两银子,大哥在渠良府县办公,平日开销也大,即便是他娶了府尊之女,上头供奉也没少。
一年出去有三百两。
他来官学读书,每月十五两左右。这一年下去便是快二百两。
前头拿了钱整日挥霍买话本,一两二两不在话下,如今算了惭愧,顿时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贵。
顾兆没这个窘迫,这三十八两金钗不是人人都能买起,便笑着说:“老板见笑了,囊中羞涩,有没有便宜些,银款式也好,只要花样漂亮精巧时新。”
“有,两位秀才相公这边请。”老板客客气气招呼引着两位过去,面上依旧笑热情和气。
“大哥,这个好看啊,你来瞧瞧。”顾兆叫郑辉。
这人哪哪都好,只要是交了心朋友,那定是掏心掏肺相待,平日里爽朗不拘小节,旁人借他书看也是爽快答应,可唯独一点就是脸皮薄,一点小事容易陷入情绪中,先脚趾抠地起来。
郑辉被顾兆一叫,便回过神,见老板没看他,态度和刚才一样,便定了神,看了起来,最后买了一支嵌珠蜻蜓银簪子,蜻蜓眼睛是红宝石,不过小巧一点,花了三两银子。
拿了锦盒装着,十分漂亮。
顾兆看了一圈,店里没有他能买,撤退!
出了店铺,郑辉摸着怀里盒子,叹了口气。顾兆看了过去,说:“怎么?得了心仪宝贝还不开心了?”
“兆弟你知道我想什么。”
顾兆无辜:“我不知道。”
郑辉气笑了,不过一笑开那口气也没了,说:“没来府县官学前,说实话我还是有傲气,自小聪明,家里人都这般说,说我以后会有大出息大长进,在镇上我们家也算是一二等,钱财不缺,可到了官学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论诗赋比不得严谨信,论勤奋刻苦不及你们二人——”
“怎么我不伶俐吗?”顾兆故意闹着玩道。
谁知郑辉点头,说:“论大智慧我与严谨信都不及兆弟你。”
“倒是不必这么捧我,是人就会有缺点有犯错,也有消极情绪。刚进了店铺,我什么都买不起,还靠着我家周周养我,哪能没有懊恼愧疚时候,可日子还长,不争一时外物。”
“只要夫妻二人心在一起便好。”
郑辉点点头,把刚才心里话说完了,“那时我心里浩然志气,总觉得自己会平步青云,嘴上虽是说我高攀了妻子,可心里其实是瞧不起庶出妻子,如今想来,我当时想法可笑愚蠢之极,还多亏了兆弟点醒我。”
“下月放假,若是我妻子愿意,便一同前来,在学院附近租个院子安定下来。”
顾兆正正经经作揖,而后笑开,“郑兄当一句大丈夫。”
能正视过去自己,能改过便很好了。
这时候玩具没什么花样,多是稚童玩,再大一些就是翻绳、头绳、头花、绦子挂件等。顾兆便买了一条翻花绳,回去和他家周周在床上翻!
五文钱一条!
当天回去,吃过饭,洗漱后今日休息不上课,顾兆和老婆穿着里衣坐床上翻花绳,顾兆很认真说:“一边翻,顾老师一边提问,周周小同学要是没答起来就要——”
“就要干什么?”黎周周问正经。
顾兆同样抱着正经脸,说:“那周周便解里衣一条带子。”
黎周周明白过来了,脸一下子红了。
“好。”
两人便玩了起来,别说五文钱快乐也很快乐。
第二日自然是起晚了一些,两人收拾妥当吃了早饭,便一起去买下水。顾兆打听到了花草院子,西边猪肉铺这条街老旧,因为以前后头连着荒地,早远了是很便宜,都是不入流人家住这里。
花草铺子就离猪肉铺不远,百来米距离,后头荒地能种花草,平日里都是给府县里大户人家送去。
顾兆挑了一盆月季花,只长了枝芽,已经好活了,听了花农说了日常怎么打理,便端着盆付了钱。
一盆月季花十五文钱。
两人回去,先紧着下水来,一同处理就快了,等下水下锅卤着,黎周周开始做他和相公两人吃食,顾兆在旁边侍弄月季花,把花就栽在灶屋对面空地,这样以后长出了花,他家周周一出灶屋就能看到。